贾敏

我在办公室的位置较有利，因为我靠窗而坐，工作久了、累了，可以随时站起来望望窗外。极目远眺是不可能的，总有一堆堆已建好和在建的还赤裸着灰的水泥色的楼高低参差的挡住我的视线，抬头向上，尽是越来越低垂的越远越灰蒙蒙的看不到蓝色的天空。但我可以俯瞰，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湖在绿树掩映中温柔地呆在那儿。它在楼宇中间一个小花园里，如果你是从甬路上过来不走到跟前也许都不能发现它，周围紫藤绕廊，杨柳婆娑，还有许多我叫不上名字的树，和在春天里耀满枝头的花簇完全把它遮掩了。而我从高处向下望，恰好一眼望到它，这正是一片“开阔地”了。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每次都给我以小小的惊喜。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杨柳们对春风曲意逢迎，骄傲的花瓣无力飘落，它掀不起浪，但每一条皱波似乎都是在拒绝风的肆意和霸道。满池鳞纹。说它是池我想才更为恰切吧，因为它太小了，甚至算不上湖，就像一大滴的水珠滴落在地上，随性而流，任意曲曲蜿蜒，没有造作规则的形状，池岸边鲜艳欲滴的一座红亭倒映在水面上，周遭浓得化不开的绿荫也在这晴日下光亮的水面上映出了绿色。池水清浅，除了孩子们淘气扔进去的泥土块和几个盛有睡莲种子的花盆静卧池底，还没有一条鱼。因它刚刚被重修，听有些知情的学生议论，是因它周围池壁有了些裂缝，开始渗漏了。下雨的时候，忽然想起“风吹水面层层浪，雨打沙堆点点坑”的对联，池水在春雨中也是点点坑啊，但那坑又瞬间平复，那雨滴也就有去无回了，转而被小池含养了自己。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那是否因为水也是有大智慧的？我感到这小小池水却也是智慧的，只要有一条裂缝，它都可以摆脱束缚，向地下更广阔的空间汇聚，它懂得兼收并蓄，充实自己，强壮自身。“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不也正是每位君子追求的境界吗？以我的能力对智者是不能启及的，但用我的浅薄，我想我懂得了这一小池的春水，也足以欣慰了。